终 章 圆满

  这个休息日,一家人在家中惬意地过了一天。周四这天的很多时候,Cloud和Tifa都会等孩子放学回来做完作业,然后一家人出门活动,但他们也总有选择待在家的时候。特别是今天,寒冷又阴郁,Tifa只想蜷缩在沙发里,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。这几周过得异常漫长,因为生病的阴影笼罩着他们。

  在孩子们回来之前,家里只有她和Cloud。Tifa很享受这样的二人时光,他们在家里做了点小装饰:Tifa把最近拍的几张照片嵌了框。一张是前不久去太阳海岸旅行时拍的,相片里Cloud被半埋在沙滩上。Tifa把它放在梳妆台上,其他的照片则挂在梯井里。

  孩子们放学回家了,Marlene打着冷战,把寒风关在门外:「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吗?」

  「不了,我们今天待在家。」Tifa说。

  「我有好多作业,」Denzel闷闷不乐地说,「我今晚必须要组织起一个科研课题。我们老师根本不给我们时间准备,只想看我们能在短时间内想出什么点子。」

  「我什么作业也没有!」Marlene欢快地说。

  「你可别撒盐了。」Denzel抱怨道。

  「你想好了要选什么课题吗?」Cloud问道。

  一家人在客厅里渡过了整个下午。Denzel埋头于他的科研课题,Marlene则蹲在地板上完成一个巨型拼图,Cloud和Tifa在一旁帮她把拼图完善,不时给提问的Denzel提供建议,一直持续到Tifa去做晚饭。晚饭过后,Cloud从楼上把快递单和地图带到楼下,坐在吧台旁进行整理,Denzel也把课题文本拿到了酒吧里来。

  Tifa正把待清洗的碗盘放好,听见Marlene在叫她:「Tifa,可以帮我一起做拼图吗?」

  「好呀。」碗盘先放著好了。

  两人花了点时间完成了Marlene的拼图,当完整的拼图呈现在两人眼前时,Marlene惊叹起来:「太完美了!」然后将它重新拆散放回盒子里。Tifa帮她整理完毕,然后接着去洗碗盘。洗到一半的时候,站在窗边的Marlene忽然叫道:「下雪啦!」

  Denzel一路小跑到窗前。Tifa也抬起了头,她用抹布把手拭干,然后快步走到窗边,越过两个孩子的头望着外面的雪景。去年冬天以后,边缘城里就没有下过雪了,雪总有种奇异的魔力——特别是第一场雪,当地面和屋顶都被白色覆蓋的时候。虽然她知道这雪并不干净,但看上去确实纯洁又美丽,它们在夜晚的路灯下闪耀着。她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飞舞著从天上飘落,情不自禁地微笑。

  「我真希望雪可以把地面铺满,那样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在雪地里玩了!」Marlene说。

  「或许我们明天就得呆在家里,不用去学校了。」Denzel附和道,他希冀地望着Tifa。

  Tifa的微笑带上了几分无奈,她又望了一会儿雪景,然后回去继续洗碗:「学校离家只隔了两个街区。我觉得不会积那么多的雪,让你们连两个街区都走不了。」

  Denzel叹了口气:「我想也是。」

  Tifa也希望雪能下上一两天,不过原因和孩子们不同。她有一些与雪有关的痛苦的回忆,因为雪总让她想起尼布尔海姆,但同时仿佛也有净化的效果。Tifa还小的时候,她的母亲告诉过她雪一定会来,这样所有的作物与树木就可以休眠。「它们在冬日沉睡,在春天苏醒。」她的母亲这样说过。

  从一个小女孩成长到现在,她对这句话的理解已经超过了母亲所说的。冬天,雪,这已经成为了她人生的一种隐喻,一种象征。她有过感到麻木、僵硬的时候,有过失去了好多、毫无头绪、在泥潭中挣扎的时候。她的人生经历过很多次冬天,但每次从中走出来的时候,她都会意识到,是这些冬天教会了她坚强和乐观。

 


 

  「Tifa?」

  Tifa回过神,发现自己正从酒架上取杯子——她的手指正握着凉爽的玻璃。她拿起杯子,转身看到Marlene正微微皱眉,望着她。

  Tifa报以微笑:「不好意思,Marlene。你在说什么?」

  Marlene把一个空盘子放在柜台上,然后跳上高脚凳,坐在一位顾客身边。这位顾客和旁边的人聊得正开心。

  Marlene说:「我说下雪了,然后你就有点发呆。」

  「我在回想事情。」Tifa朝她拿回来的酒杯里倒了些酒,给柜台末端的一位客人端去,然后回到Marlene身边。她望向窗外,外面正在下雪。

  Marlene歪了歪头:「想起新的回忆了?」

  「嗯。」这段时间以来,恢复回忆片段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很低了。自Tifa在医院里苏醒到现在,已经过去了两年。她在第一年就恢复了大部分记忆。不过,每隔一段时间,她就会想起一些新的记忆。她的余生会不会都是这样呢?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那些正常人不也是这样的吗?他们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触碰过的回忆,然后突然被某件发生的事情所唤醒。

  「太好了!」Marlene说,「是什么呢?」

  「我想起了失忆前一晚的事情,那时候也在下雪。」

  Marlene闻言变得若有所思,还有一点点忧伤,她慢慢点点头:「确实是呢。」她伸出手握住Tifa的手,「你没事吧,Tifa?」

  「没事。」Tifa捏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慰。她拿起Marlene的空盘子:「客人们要的东西都送到了吗?」

  Marlene环视了酒吧一圈:「角落里的那桌可能还要些果汁。」

  Tifa闻言望去,那桌坐着带着三个小孩的一家人,最小的那个孩子坐在两把高脚凳上,高兴地把饭涂得满脸都是。

  「我去拿点果汁,」Tifa笑着说,「你写完作业了吗?」

  「呃……」

  「看样子是没写完囉,谢谢你在晚餐的高峰期帮忙。去吃晚饭吧, 然后把作业写了。」Tifa瞥了眼墙上的挂钟,「Cloud应该要回来了。」

  「但果汁……」

  「我来就好。去吃饭吧,Marlene。」

  「好吧。」Marlene跳下凳子去吃饭了,Tifa拿过瓶果汁向角落里的那桌客人走去。她向他们打招呼,她不认识这些人,但很快就得知他们是来拜访朋友的。第七天堂是城里的人们都交口称赞的餐厅,所以他们到这里来了。

  一个孩子拽着他妈妈的胳膊,以能被听到音量小声说道:「看她的肚子!她是不是怀着一个宝宝啊?」

  Tifa对小孩微笑:「没错。」她给桌上的杯子满上果汁,然后把瓶子放在桌上,以便这家人随时取用。

  「谢谢你。」带着孩子的妈妈道谢,对Tifa鼓起的小腹点点头,问道:「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?」

  「不,这是第二个了。嗯……是我第二次怀孕,不过会是我养的第四个孩子。」Tifa对Marlene遥遥点头示意,小女孩正坐在柜台边吃饭,一边和旁边的客人聊著天。「她是我女儿,还有两个孩子和我爱人在外面。」忽然响起的熟悉的机车咆哮声引起了Tifa的注意,「看来他们刚好回来了。用餐愉快,如果还需要什么的话请告诉我。」她再次环顾了眼酒吧,然后去走廊,逐次打开洗衣间和车库的门。

  车库里,Cloud停好了车,正在关掉引擎。他背后绑着一个大座椅,里面是两人十六个月大的孩子。Tifa刚好能看到他的小小鼻尖从铺好的外套、帽子和毛毯里冒出来。

  Denzel从机车身上滑下,摘下了头盔。「你看到下雪了吗,Tifa?」他现在才十三岁,但已经和Tifa一样高了。直到现在,Tifa都还不是很习惯从自己的高度平视Denzel,看来再过不久,自己就得仰视他了。

  「看到啦。」Tifa朝门的方向点了点头,「晚餐准备好了,你们去吃饭吧。」

  一提到吃的,Denzel顿时消失在了门外,Tifa甚至都还没来及把一句话说完。

  Cloud取下防风目镜,对她微笑。他抖落头发的雪花,把背上的绑带解开。「这应该是春天到来之前Zack最后一次坐芬里尔了。」他说,然后揭开背椅里的毯子,把小男孩抱了出来。他只会在仅有城中业务的时候才会带上Zack一起去,不过Tifa有种预感,等到儿子长大,肯定会像他父亲和哥哥一样爱上机车。

  Zack抱住Cloud的脖颈,打了个大大的呵欠,然后看见了Tifa。他湛蓝的大眼睛亮了起来,放开了Cloud,朝她伸出手:「麻麻!」

  Tifa从Cloud怀中抱过儿子,朝酒吧走去,Cloud跟在后面关上了车库门。Tifa把儿子放在烘干机上,然后脱掉他的帽子,手套,外套和鞋子。Cloud从她身边走过,握了下她的肩头,去酒吧里面了。Tifa抱起Zack,理顺他脸颊上的黑发,一边跟上Cloud,一边问道:「和爸爸玩得开心吗?」

  「哒哒哒!」Zack开心地叫道,「车车!」然后又打了个呵欠,看上去有了倦意。

  「吃了晚饭再去睡好不好。」Tifa说。

  「我吃完了,Tifa,我来帮忙吧!」Marlene两口把剩下的饭吃完,从高脚凳上跳下。她跑过来对Zack伸手道:「来,Zack,我们去吃好吃的!」

  Zack应声钻到Marlene怀里去了,她将Zack放在一张高脚凳上。Tifa给Zack盛了一小碗饭,递给Marlene。

  一位顾客要续杯,Cloud走了进来。Tifa给顾客倒酒,一边问道:「拿到你要的零件了吗?」

  「嗯,我明天下午就可以修汽车了。Denzel说要来帮我。」

  Denzel闻言点点头,他努力把满嘴的饭咽下去,然后说:「Izzi也会来——他也想学怎么修车。」

  「明早我要去送几份货,不过会在孩子们放学后回来的。」Cloud说。

  Tifa把满上的酒杯递给顾客,他对Tifa笑道:「谢了,Tifa。不过你应该多休息。」

  Tifa不在意地挥挥手,道:「还有四个月孩子才差不多出生,你真想要我休息那么久吗?」对于第二次妊娠,她必须像Shera和Elia那样注射药剂,两次注射都很成功。她们使用的免疫球蛋白注射剂一直都持续改进著,有了它的帮助,现在患有星痕的夫妇也能几乎没有风险地生育。

  顾客笑了起来:「算了吧,我想起你怀着小Zack那时候的样子了。就算我们付钱让你休息,你也不肯。」

  「对吧?不用担心。而且,如果我休息的话,谁来给你续杯呢?」

  「我来!」正在用勺子给Zack喂饭的Marlene立刻应答道。

  客人对此一笑,说:「你们的孩子真乖巧。」

  「那当然,我可喜欢他们了。」Tifa对Denzel眨眨眼,Denzel冲她咧嘴一笑。

  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。Zack在客房里的小床上睡着了,这个房间已经被改造为婴儿房。Marlene和Denzel在写完作业之后也去睡觉了。酒吧打烊,打扫完卫生后,Cloud去洗澡,Tifa则去看看孩子们。Denzel卧室的门关着,她没有进去,最近Denzel的睡眠越来越浅,也正到了不想父母来打扰他的年纪。Marlene的卧室门开着,她抱着Mouse布偶睡得很熟。Tifa走到她身边,吻了吻她的额头,将被子拉好,然后去了Zack的房间。他的小小胸口一起一伏,一只手在枕头边握成小拳头,睡得很沉。Tifa轻轻抚摸着他的脸,低声道:「晚安,小家伙。」

  她回到楼下,窗外仍在下雪。屋顶和街道边缘的落雪在不断堆积,少有行人留下的泥泞足迹。Tifa解开运动鞋,脱下袜子放在鞋上,然后打开了酒吧大门。她赤着脚走过台阶上白雪积成的薄毯,在上面坐下。她的脚趾已经冻木了,但她愿意给自己一点时间像这样坐在外面,在回忆里徜徉。

  她回忆,是因为她想回忆,当需要的时候,它们就在心灵深处等待着召唤;而不像以前那样,她只能苦苦等待着遗忘的记忆回归。

  门开了,Tifa没有回头,她知道是Cloud。他在她身旁坐下,一只手环抱住她,亲吻她的黑发,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腹。不用看,Tifa也几乎能感觉他的微笑——她肚子里的孩子贴着他的手蠕动着。

  「还好吗?」Cloud轻声问。

  「我很好,只是在想事情。」Tifa把头靠在他的肩头。

  「什么事?」

  「那些回忆。」她安静下来。回忆是宝贵的东西——她现在知道虽然没有记忆也能活着,但有了记忆,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变得丰富多彩——过去,现在和未来。她拥有美好的昔日,也有痛苦的过往,但痛苦的回忆可以让她学到很多,令她变得更加坚强。

  Tifa握了下Cloud的膝头,然后站起身来。Cloud和她一同起身,两人向透著温暖的第七天堂走去——这里是个满是回忆的地方,也是伴随着她每天的新的回忆的地方。可如果没有家人的陪伴,如果没有她所爱之人、爱她之人,没有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、没有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……那这些回忆的意义都将不复存在。

  有了他们,这里才是家。

 

  (全文完)


 

原作者写在最后的话:

  本来我打算避免为Cloud和Tifa的孩子取名为Zack,因为有很多同人文都是这样做的,但我真的避不开它。对我来说,他们如果有了孩子,取这个名字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。同时,Zack这个名字是「Isaac」和「Zachary/Zachariah」两个名字的变体。Isaac是「欢笑」的意思,Zachary/Zachariah的含义是「被上帝所记忆」。「欢笑」与「记忆」的组合正是这个故事想要传达最多的东西。:)

  芬里尔上安装儿童椅的点子来自于一位读者的评论和交流。:)

  我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喜欢、享受这个故事。: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