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向前兩步

  Cloud離開卡姆鎮的時候,Tifa打來了電話。他一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出事了。

  「Cloud?」

  Cloud把電話按在耳旁:「怎麼了?」

  「我在醫院裡面。」不等他發問,Tifa急急地說,「Shera在這裡。她——她的情況很糟糕,Cloud。Cid只能帶她來這裡,因為火箭鎮的醫療條件救不了她……」

  Cloud握緊了電話:「她怎麼了?」他的第一個念頭是Cid夫婦也許遇上了一場因引擎或者別的什麼引發的空難,對接下來Tifa給他的答案毫無心理準備。

  「她……她流產了。」

  Tifa聽見那邊突然窒息了幾秒。Cloud甚至還不知道Shera已有身孕,他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Yuffie之前在醫院。我來之後她就去照看Marlene和Denzel了。」

  Cloud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:「我馬上過來。」

  很快他就到了邊緣城裡的醫院,看見Tifa正坐在大廳裡陪著Cid等著。形容憔悴的Cid眼中滿是血絲,嘴上叼著一支煙不安地來回踱步,完全無視了牆上的禁煙標誌。桌上亂七八糟的煙頭表明這不是第一支煙了。他根本不往進來的Cloud看上一眼,也不說話。

  Cloud不知道該說什麼,該問什麼。過了片刻,他說:「Shera怎樣了?」

  Cid回之以怒吼:「你他媽覺得她還能怎樣?」他「呸」地一聲把煙吐到地上,一腳碾滅,然後頹然坐進椅子裡,摀住臉不再說話。

  「她在做手術,」Tifa輕聲告知在她身旁慢慢坐下的Cloud,「她流了很多血。」

  三人熬過了一個可怖的夜晚。Cid不停地抽煙、咒罵,不然就是死一般地沉默。其間,Yuffie和Barret多次打來電話,Vincent也短暫地露了面,在外面和Tifa談了談。然而Cloud知道Tifa的心情就和他一樣無助。一切語言和動作在這種事面前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。即使Shera挺了過來,又有什麼能緩解失去一個未出生的孩子的悲痛?

  午夜時分,終於有位醫生走了進來告訴Cid,Shera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:「她在康復病房。」

  「為什麼她——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?」Cid啞著嗓子問。

  「天有不測風雲,」醫生輕聲說,「只是……」

  「只是什麼?」Cid追問。

  「你的妻子患過星痕症候群。我們已經逐漸發現曾患有星痕的婦女流產的風險要遠高於常人,而且還有許多生育方面的問題。被治癒的人們體內的傑諾娃細胞長期處於潛伏狀態,但它們仍殘留在血液中。母體經常會把成長的胎兒判定為威脅或者未知的疾病,進而以流產告終。這種情況在那些自身未患有星痕、但親友們患過的婦女中也時有發生。我們尚不清楚殘留的傑諾娃細胞對身體造成的全部影響。雖然這些並不意味著一旦患過星痕的人就無法生育,但我們發現那些受害者的風險和複雜程度確實要高得多。我們已經發現,患過星痕的夫婦結合產下的嬰兒的體內含有活躍的傑諾娃細胞。不過我們很幸運,因為那個教堂裡還有一池的治癒之水。現在它是唯一可以使傑諾娃細胞無效化的藥物。」醫生頓了一下,「我明白你從今後可能都不會考慮再孕的事,不過在米迪爾有位教授,他致力於研究、解決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。他或許可以讓星痕受害者產下健康的孩子。」

  Cid的神色混合著憤怒與痛苦。Cloud覺得他即將爆發,但最後他只是搖了搖頭,「見鬼,帶我去見我老婆。」

  星痕,傑諾娃細胞。它們究竟要對Cloud身邊的人造成多少傷害才肯善罷甘休?

  Cloud和Tifa握緊彼此的手在原地看著Cid離開。Tifa看向Cloud,努力壓抑住自己的眼淚。

  「這太不公平了,」她低聲說,「Shera跟我說過她多麼渴望能有一個家。」她移開眼神,「我不知道做什麼,Cloud。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幫上忙。」

  Cloud緊緊摟住她,她靠在他的肩頭。

  「……我也不知道。」

  他們依靠著彼此,對襲來的濃濃睡意鬥爭著。誰也睡不著,更不願意離開醫院裡的朋友。黎明時分,Red XIII來了。他剛到,Cid就回來了,他的神色是Cloud見過的最憔悴疲憊的一次。

  「Shera不想見人,」他說,「但她想和你說兩句,Tifa。」

  Tifa站起來,快步走了出去。Red XIII沉重地對Cid說:「我為你的損失哀悼,我的朋友。失去孩子是最痛苦的事情。」

  Cid開口時,他的聲音只剩下疲憊:「真他媽對。」

  等候廳里長時間地沉默著,直到Tifa回來。她的臉上滿是淚痕,顯然哭過——為一個她的朋友不幸遭遇的而Cloud卻甚至還沒有認識到的損失。

  「她睡著了。」她柔聲告訴Cid,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。

  Cid泥塑般動也不動,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艱難地吞了口水,回握一下Tifa的手,說:「我去陪她,等她醒過來。」

  Tifa目送他出去。幾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。她向Cloud伸出手,Cloud上前緊緊握住。他知道現在Cid和Shera經歷的痛苦或許正是他和Tifa將來所要面臨的。這個念頭剛才他的腦海中浮現,就被他逃避似的拋置一旁:太危險了。他不只受過星痕的折磨,這具身體還接受過無數次實驗。即使在他經歷過的一切後,他仍能有生育能力——不行。

  這太危險了。

 


 

  Tifa再次在夜半時分醒了過來,這似乎已經成了夜裡的常事。她慢慢坐起身,身旁的Cloud正在熟睡,神色就像上一次她偷看他時一樣平靜。他完全靜止地躺在屬於他的一邊,好似凝固了一樣,絲毫也沒有碰到她。她曾想過他是不是那種睡相很差的人,比如睡著後拉被子,或者把腿搭到她身上。不過很顯然,他不是。

  剛開始,她並沒有著意去想為什麼會醒,但樓下突然傳來的細微聲響讓她豎起了耳朵,身體也在瞬間緊繃起來。她知道門是鎖上了的,但會不會有人闖進來呢?

  看樣子倒像是有孩子醒過來下樓找什麼。Tifa無聲地下床。果然,當她到走廊上時,看見Denzel的房門開著,床上是空的,而Marlene房間的壁燈亮著,她仍在夢中徜徉。

  Tifa放輕腳步走到樓下。客廳的燈亮著,Denzel拿著杯水正坐在沙發上。他的雙眼緊閉,呼吸紊亂。Tifa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,開口說:「嗨。」

  Denzel驚跳起來,差點打翻了水杯。他睜大了眼,看見Tifa站在客廳口。

  「我——我不是故意吵到你的。」他急忙說,「我只是有點口渴。」他站起身,一口喝光杯裡的水,然後匆匆從她身邊擠過去,避開了她的視線。

  她看著小男孩把杯子放回廚房,覺得他會就此上樓回房間。但他在樓梯底部躊躇了一會兒,回過身來看著她:「不用擔心我。」

  Tifa抬眼,凝視著他下巴的堅硬線條,他的藍色的雙眼中閃動著堅決。

  「不用嗎?」

  Denzel堅定地搖搖頭,「我經歷過糟糕得多的事情,我不是個孩子了。」

  他的眼神是如此嚴肅,如此決然,可同時Tifa也清楚地捕捉到了其中深藏的痛苦與悲傷。他在承受著傷痛的同時,又努力不表現出來,努力要顯得堅強。

  Denzel和她對視了片刻,才轉身上去了。關門聲傳來後,Tifa長出了口氣。她不清楚自己還能做點別的什麼,但她希望自己可以為Denzel做點什麼。他比Marlene難瞭解得多,Marlene是對她敞開心扉的。

  當她回到臥室的時候,Cloud已經醒了過來。「沒事吧?」他單手撐起頭,靜靜問道。

  Tifa上床拉好被子:「Denzel在下面。我覺得他有點失眠,不過他不想讓我擔心。」

  兩人沉默了一下,Cloud說:「Denzel就是這樣。」他重新躺回枕頭上,但轉過來看著她:「你以前總是知道的。」

  Tifa轉過頭,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與她對視了一下,距離出奇的近,她身上驀然閃過觸電般的感覺:他有一雙危險的眼睛——一雙可以讓女孩陷入其中、沉淪的眼睛,如此的深邃,充滿了勃勃生機和情感。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。

  「Denzel做噩夢的時候,你總是知道。他通常會下樓喝杯水穩定情緒。每當這個時候,你就似乎知道他在下面。」Cloud說完,翻過身閉上眼繼續睡覺。直到此刻,Tifa才感覺找回了自己的呼吸。

  這次入睡似乎要比剛挨著Cloud時容易了一些。當她醒來時,時間已近七點,身旁是空的。她把臉埋入枕頭,深吸了口氣。鼻翼中傳來她自己身上沐浴露和Cloud的氣息混合的味道。這次彷彿是Cloud的氣味更強烈一些,但聞上去的感覺並不陌生,相反,她心中一緊,湧上一種莫名的失落感。

  她很孤獨,即使身邊家人環繞的時候,她也有一種無法抑制的失落感。還有一道道裂隙等著她去填補。她努力讓自己堅強,不僅是為這個家,也是為她自己。

  至少,第七天堂要重新營業了。她會忙起來,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。她跳下床,準備開始新的一天,Cloud和Denzel早就起了床,在樓下吃著早餐。過了一會兒,Marlene也下來了。

  酒吧大門打開的瞬間,顧客們就蜂擁而入,摩肩接踵的熱鬧人群超出了Tifa的想像。顯然,第七天堂重新開張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。Tifa的顧客們都急著來表明他們的大力支持,因為她失憶的事情也已被眾人熟知。

  Tifa忙的幾乎喘不過氣來,Cloud始終陪伴在她左右,盡力幫助她瞭解每一位酒吧的常客,但這確實太累人了。她滿眼都是喋喋不休的人,問著她一大堆問題:問她是否還記得他們,告訴她和他們認識的經過。剛一開始她差點被聲浪淹沒,但很快她就知道哪些顧客值得信賴、對哪些顧客應當更警惕一些——很簡單,看Cloud的動作就能明白。對於一部分人,他顯得放鬆又平靜,但有一部分人則會讓他稍稍警覺起來。他已經背上了大劍。Tifa不是第一次看見他裝備這幾把劍,可她還沒看到過他真正拔劍的時候,也希望今天不會成為第一次。

  除此之外,她發現自己如果集中注意力,就很容易解讀顧客的肢體語言:他們的動作、姿態和眼神告訴她的比語言更多。這種觀察別人動作細節的技巧,這種伴隨而來的本能,似乎來源於她以前接受的格鬥訓練。

  她有一張Cloud給她寫的、被禁止入吧的人員的名單,並說如果有其中的不受歡迎的傢伙上門,他會給她指認出來。他提前已經告誡過她,也許會有人趁她失憶的空當來佔她便宜,而且如果她已不再記得他們,那些傢伙可能就會得寸進尺。她很感謝他的幫忙。

  剛開始的時候,她還對如何應對顧客有些手足無措,但很快她就完全進入了調製酒飲和烹製飯菜的節奏,剛開始的羞澀在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她意識到自己需要冷靜的心態和充分的自信,將整個酒吧的情況納入掌握,以保證這裡每個人的安全。她交談、微笑,得體地應對每一位客人——儘管她還有些不太適應。如果有客人喝過了頭,或者開始吵鬧起來,她會毫不猶豫地去處理。當她告訴一個男人他已經喝得夠多了的時候,卻想著Marlene和Denzel,她決不願有人因醉酒鬧事而傷到兩個孩子。

  Denzel和Marlene都幫忙著上飯菜和酒飲,直到九點,他們才去洗漱睡覺。十點過後,所有顧客都離開了。Cloud鎖好大門,轉身看見Tifa正疲憊地環顧四周:「每天都是這麼忙嗎?」

  Cloud開始收拾杯碟,把它們放到吧檯上,「今天比往常忙一些,」他說,「可能是他們看到你太高興了。」

  Tifa將盥洗槽打滿肥皂水,一陣睡意襲來,她不禁有些迷糊。正走向廚房的Cloud停下來看著她:「Tifa?」

  她眨眨眼,勉強對他一笑:「明天又要重複一遍,對嗎?」然後她開始洗盤子,堅定地說:「我準備好了。」

  一絲笑意出現在Cloud嘴角,越擴越大。他向她點點頭,拿過掃帚開始掃地。

  她再一次被他動人心魄的微笑驚艷到了,低頭看著泡在水裡的碗盤。她發現自己的嘴角居然在情不自禁地上揚。彷彿是注入了一針強心劑,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。這天所堆積的疲憊神奇地一掃而空。

 

  如果一定要Cloud評價一下酒吧的熟客們,那就是他們非常忠誠——雖然他不太喜歡有幾個傢伙盯著Tifa看的樣子,但他算是鬆了口氣。因為他知道如有必要,Tifa仍能將他們揍得鼻青臉腫。第一天結束,當看見她面對客人們應對自如時,他如釋重負。那個瞬間,他熟知的過去的Tifa似乎又回來了。他越來越堅信她能重新開始經營酒吧。

  他和Tifa一起打掃乾淨酒吧,第一次覺得沒有不協調的地方。做完清掃工作以後,Tifa去洗澡。Cloud上樓看了下兩個孩子,然後走進主臥室。他瞪著床,好像被它背叛了似的。他在床上坐下嘆了口氣,有些煩惱地抱住頭,做了個深呼吸。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起身去換衣服。Cloud剛穿好睡衣,突然聽見從浴室裡傳來一聲尖叫,然後是一陣打翻東西的聲音和模糊不清的驚呼。

  Cloud的心吊了起來,他衝到浴室門口,下意識地就去擰浴室門把手,轉到一半時他才反應過來,硬生生地剎住了。

  「Tifa?」他隔著門喚道,「你沒事吧?」

  「我沒事!」如果她的聲音不那麼緊張,他或許已經相信了。浴室裡又是砰的一聲,水流聲也突然中斷。

  「喔、喔、喔!」他聽見Tifa倒抽了口涼氣。

  「Tifa?」

  室內傳出聲痛呼:「該死!」

  對Tifa的擔心壓過了顧慮,他一把推開浴室門。

  水霧繚繞中,Tifa正站在水槽前往臉上潑水,身上只裹著一件浴巾。她的頭髮上還有肥皂泡,血正從腿上淌下。聽見Cloud大步走進來,她轉過頭,半瞇著通紅的眼睛望著他。

  Cloud握住她的肩頭,把她帶到浴缸邊。「坐著。」他從壁櫃裡拿出一個急救包,Tifa使勁兒地眨著眼,一臉的尷尬。

  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他半跪在她面前,努力集中注意力尋找傷口,不去想眼前人的身上僅有一條浴巾。她的肌膚帶著水汽,觸手潮濕又光滑——見鬼!他腦子裡轉的都是些什麼念頭?Tifa受傷了,而他想的卻是她的一絲不掛?

  過了好一會兒,他總算找到了血的來源:Tifa的腿後上有條長長的傷口。

  他用一塊紗布摀住傷口,Tifa顯得更有些慌亂了:「我——我自己來就好,Cloud。」

  「你看得見麼?」Cloud懷疑地問。

  「呃……」

  「好了。到底怎麼了?」他重複一遍問題。

  「我把肥皂弄到眼裡了。」Tifa再次伸手揉眼睛,一隻手抓著胸口處的浴巾。Cloud壓實紗布,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僵,「剛才水一下就涼了,我不小心撞倒了洗髮液,然後被水龍頭刮傷了腿。我只是被嚇了一跳……」

  「按著這兒。」Cloud等Tifa按住紗布後,拿過一些酒精棉。「我該早些告訴你這裡水和電力的供應問題。有時候熱水會時斷時續,電力也是,在邊緣城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。我們該慶幸不是在朱諾。」她腿上的傷口還沒有深到需要縫針或者用全面恢復藥水的地步,但仍然不淺。他知道家裡的水龍頭是用建造酒吧時剩下的腳料——從米德加撿來的——做成的,形狀不是很好,但卻很實用。

  「可能會有點痛。」他拿開紗布,將傷口仔細地抹上酒精。

  Tifa的身體再次繃緊,雙手抓緊了浴缸邊緣。也許是為了分散注意力,她問道:「朱諾有什麼問題?」

  「你還記得那兒的水下反應爐嗎?」

  「不——不太記得了。」

  「唔,過去那兒建立有水下的魔晄反應爐,後來被改造成了用水力發電的設施。大半個朱諾都靠它供能。不過它小毛病不斷,經常停水停電,比邊緣城還要頻繁。工程師們一直都在維修它。總之,不用做魔晄反應爐就好,星球正在慢慢自愈。」人們也開始覺醒,開始學著與星球和平共生而不是與之為敵。然而好事多磨——先有星痕和地底軍團,現在又有怪物的襲擊。

  Cloud將藥粉敷在Tifa的傷口上,用繃帶將其包紮好,然後點了點頭,往後退開。他抬頭望著她,發現她停止了眨眼,只是愣愣地看著他,好像他使勁兒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似的。

  Tifa的指尖輕撫著右頰,大睜著眼凝視著Cloud臉。「我想起來了。」她低聲說,「我——你——還有酒吧,有場打鬥。你好像在我和別人打架的時候回來了。你拔出劍,然後你……」她放下手,「你幫我在臉頰貼上創可貼。你很焦慮,而我想打掃碎玻璃……」

  Cloud十分清楚她在說什麼。他和她對視著,她似乎在他臉上搜尋著……什麼?

  「我想起你了。」Tifa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,她低下頭,「我想起你了……」她搖搖頭,站了起來,Cloud也隨之起身。「我——我得穿衣服,還要清洗頭髮。」她聽上去彷彿要哭出來了。

  Cloud知道他該離開了。他剛走出浴室,門就在他身後砰然關閉。他靠著牆壁深呼了口氣——Tifa已經想起了他。她想起了某件關於他的事,而且不是可怕的事情——沒錯,雖然她剛才想起的酒吧爭鬥導致了她對他的一頓說教,但這正是促使他和她走到一起的關鍵事件之一,

  他慢慢站起來,緩步走進主臥,在床邊坐下。

  Tifa穿著睡衣進來的時候,他仍在那兒出神。她濕漉漉的長髮瀑布一般從肩頭垂下。她猶豫了片刻,走到他身邊坐下。

  沉默了幾分鐘,她開口說:「可以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麼嗎?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理解我說的是哪段回憶,可我——我覺得我們後來好像吵了一架,但我記不得了。我只記得當時我很失望。你那時充滿了保護欲,而我很失望。」

  Cloud望了她一眼。她的神色很茫然,不過比剛才在浴室裡時平靜多了。距離是如此之近,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,看著她茫然又充滿著好奇的眸子。她的肩頭幾乎要碰到他的了,這時的她是如此的脆弱,卻又美麗得令人心醉神迷——他快要瘋了,他早已幾近瘋狂。

  他聽見自己開口,強迫自己從唇間吐出字眼,詫異於居然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:「那是去年的事情,在我們結婚之前,你教訓了我一頓。」

  Tifa歪歪頭:「都說了些什麼?」

  「讓我克制自己的不安全感,讓我和你在一起就好。嗯……」他點點頭,「讓你和我在一起。」

  她認真地打量了他一會兒,輕聲說:「看來那頓說教起效了,對不對?」

  Cloud費盡力氣把自己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:「嗯。」

  Tifa走去床的另一側時,他鬆了口氣,卻又有些失落。她拿出那本黑色封皮的日記本打開。Cloud等她動筆後才轉過身來睡下。她則坐在他身旁,記錄下她新的記憶。

  一段關於他的回憶。

  他明白自己應該為她總算記起了他——而且不是一段關於他的糟糕回憶——而感到高興。他的確為此而欣慰,可當他閉著眼,聆聽著耳中傳來的紙張摩擦發出的細碎沙沙聲時,他只感到滿心孤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