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Tifa、Cloud!」科雷鎮,Marlene從Barret家裡跑出來撲向新婚夫婦,「你們回來啦!我想死你們了!」
Tifa笑著吻了吻小女孩的頭:「我們也想你,親愛的。」她抬頭,看見Denzel正雙手揣兜,面帶笑容地從屋裡走出來。「還有你,」Tifa說,給了小男孩一個大大的擁抱,「有乖乖地吃蔬菜嗎?」
Cloud忍不住笑了。回來還不到五秒鐘,Tifa就自動進入了媽媽模式。然而,撫弄著Denzel的頭髮,他不得不承認,自己也很想念他們。雖然他和Tifa為期兩周的蜜月確實很美妙,但接孩子回家也同樣令人愉快。
「吃啦,」Denzel無可奈何地回答,「還有刷牙啊、洗澡啊,這些那些。」
「喔!小倆口回來了!」Barret也走了出來,抱著雙臂打招呼。
Tifa放開孩子們,上前緊緊地抱住Barret:「謝謝幫忙照顧孩子,Barret。」
「哼,不算什麼。和兩個娃在一起的感覺也挺不錯的。」Barret雙手把Tifa高高舉起,仔細地打量她片刻又放下,「哈,『幹』的不錯啊刺蝟頭。我還從沒有看見Tifa這麼容光煥發過。」Tifa聞言趕緊擺擺手示意他閉嘴,Cloud微微一笑。
「如果不趕的話,就留下來吃頓飯。」Barret說。
「好啊,」Tifa答應著,朝門口走去,「需要幫忙嗎?」
「你用不著進廚房,」Barret說,「我已經給孩子做了兩周的飯了,我覺得我做的東西不至於把你們給毒死。」
五個人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,然後Tifa,Cloud和孩子們拎著行李搭上了Barret的車,Barret送他們去火箭鎮,然後Cid將在那兒接他們飛回邊緣城。他們也曾考慮過坐車或者乘船,不過「Shera號」無疑是最快的交通方式。Cloud在途中發現了幾隻怪獸,不過它們沒有襲擊卡車。
Cloud覺得這次空中之旅非常愉快——雖然有些暈機。兩個孩子都在跟他和Tifa興致勃勃地講寄宿在科雷鎮的兩周裡的趣事,還有Barret帶他們去金碟遊樂場遊玩的一天。坐在甲板上,Tifa倚靠著他,與孩子們聊天,Cloud很享受這種溫馨時刻。
「Shera號」在邊緣城市郊著陸的時候已是深夜。Marlene早已枕在Tifa的膝上進入了夢鄉,Denzel也靠在Cloud肩上打著瞌睡。Cloud將他喚醒,Denzel一步三搖地站起身。Tifa把Marlene抱到Cloud背上,然後帶上睡眼朦朧的Denzel,指引他正確的方向。
Cid從駕駛艙出來送他們下艇。「謝謝送我們一程,Cid。」Tifa道謝說。
「行了行了,你趕緊送孩子睡覺去吧。」
很快他們就回到了闊別兩周的家中。酒吧裡的味道陌生又熟悉。「歡迎回家。」Tifa說,小心地把Marlene從Cloud背上抱下來。她對Cloud燦爛一笑,然後帶著兩個孩子上樓去了。
家裡還是老樣子。但Cloud莫名的覺得有了一些不同,雖然他知道不同的只是他自己——只能是他自己。在這裡生活得越久,和Tifa在一起越久,他對於「家」的歸屬感就越來越強烈。Tifa的「歡迎回家」的聲音似乎還在空氣中迴響著。
他知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,他都不能再倒退。這裡才是他永遠的歸宿——和Tifa一起。不管Tifa身在何處,他也會和她在一起。
追悼會結束時,Tifa放開了Cloud的手。Cloud有點驚訝,因為途中Tifa居然沒有放開過。放手還是很難,他不想放手。整個追悼會留給他的只是麻木、憤怒和心痛,從Tifa處傳來的力量是他唯一的安慰。
一些人逐漸離開了會場,一些人還在交談,彼此擁抱,或者哭泣。Marlene與Denzel還和他們的朋友們在一起。小女孩的肩頭仍在不住地顫抖,但Denzel一直都摟著她安慰,還有一個和Marlene年紀相仿的女孩正握著她的手。
不久之後Reeve走了過來。他是追悼會的主持者,剛才宣讀遇難者名單的人也是他。「Cloud,Tifa,很高興見到你們。不過很遺憾是在這種情況下。」
Tifa茫然地望著Reeve,Cloud見狀說:「Tifa,這位是Reeve·Tuesti。」
Tifa習慣性地伸手,然後猛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早就認識這個男人。她臉頰一熱,正要縮手,Reeve及時地握住了她的手。他有力地握了下,鬆開手說:「很遺憾得知你的失憶,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,儘管和我說。」
「謝謝,」Tifa攏了攏頭髮,「你是WRO的主管人,對不對?」
「對,雖然這些天我在想為什麼是我。」Reeve臉上閃過苦笑,「Cloud,我收到你的關於快遞服務的口信了,我很樂意幫忙。我安排了一些人手去幫你送包裹,之後如果你準備好重新接手的話,記得告訴我一聲。」
Cloud點點頭:「感激不盡。」他的負擔總算是少了一些。他並不想放棄快遞工作,而如果得不到援助的話,他很快就會流失客戶。有人正在叫Reeve,他向兩人投去歉意的眼神:「過會兒再聊,保重。」
Reeve剛離開,一隻手搭在了Tifa肩上,「Tifa!過得怎樣?」Yuffie從Tifa身邊冒了出來,不過因為環境原因和剛舉行完的追悼會,她臉上並沒有平日的笑容,「聽說你明天就要開店了,我要來幫忙——」
Cloud想出言阻止。他知道Yuffie式的「幫忙」……可能會摔碎玻璃,打上幾架,或許還有幾首即興卡拉OK。
「——可我有點忙,所以下次吧。」Yuffie說,「我下午得去核實幾份報告,然後順便拜訪下米迪爾的Dorkus教授。」
「是Dorne教授。」Cloud淡淡地糾正。
Yuffie毫不在意地擺擺手,「Reeve讓我把從怪獸身上得到的樣本帶給那個教授做進一步的分析,他的能力比這裡的幾個科學家強。我得在完成這件任務後再回第七天堂幫忙,應該不會很久。你一定要給我留點好酒,好不好,Tifa?」
Tifa迷惑不解地看看Cloud,再看看Yuffie。最後,她眨眨眼,說:「嗯……好吧。」
Yuffie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,說:「我去給Denz和小琳打招呼。」她向孩子們走去了。
「Yuffie到底在WRO裡做什麼?」Tifa問Cloud。
「她負責情報收集和間諜活動。」
Tifa看著Yuffie悄悄走到Marlene身後把她抱住,「真的嗎?」
「不要被她耍了。她是個忍者。雖然她想炫耀的時候顯得很笨拙,還是個倒不完的話盒子,可她比一些覺得瞭解她的人的印象中更聰明、更狡猾。她在和別人聊天的時候,可以把人忽悠得暈頭轉向,套到很多情報。要是套話得不到的,她就偷偷摸摸地去拿到。」Cloud頓了下,「有Yuffie在場的時候你也得小心自己的錢包。她的手很快,而且她迷戀亮晶晶的東西。」Tifa愣愣地看著Cloud,似乎不確定他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。
Marlene向兩人走了過來,臉上還帶著淚痕,眼眶發紅,但已不再哭了,「我們現在回家吧,好嗎?」她低聲說。Cloud點點頭,去看Denzel是想離開還是想再多待一陣,Denzel答應了。回家時,兩個孩子走在Tifa和Cloud的前面。
「Yuffie要見的那個Dorne教授是誰?」Tifa輕聲問道。
Cloud飛快地瞟了她一眼,想知道她是因為記起了什麼還是單純的好奇——從她的表情來看,她只是好奇。他有些失望,同時卻又鬆了口氣。追悼會已使他精疲力竭,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重溫自結婚以來他和她的第一次劇烈爭執。米迪爾是充滿了兩人過往的回憶之地,有很早很早以前的,也有最近的。它們並不糟糕,只是……令人疲憊。
他仔細斟酌著,開口說:「Dorne是位在隕石事件事件後移居到米迪爾的科學家。他畢生致力於研究傑諾娃細胞和生命之流。」
「而米迪爾的生命之流就在地表,」Tifa慢慢地說,「有助於他的研究。」
「嗯。Reeve要咨詢關於傑諾娃細胞和生命之流的事情的時候,就會去請教他。」他真的不想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——反正不是現在。幸運的是,Tifa沒有再問別的,一家人沉默地回到酒吧。
下午和晚上,他們忙於為第二天的開店做準備。過去,Tifa通常把營業時間設定為正午到晚十點,週四則作為一家人的休息日而暫停營業。儘管城裡的很多酒吧都開得很晚,但第七天堂從不缺少顧客。來這兒的人都知道這裡是一個充滿家庭氣氛的友好地方,而那些沒來的人也會很快聽說到。
孩子們上床睡覺時,Cloud已經外出去收集Tifa的清單上的物品,第二天出售的飯菜也已經安排好了,杯盤都已經收拾整齊,餐巾紙整齊地疊在在吧檯下面,現金盒裡也滿是為找零備用的錢。他們盡可能地為重新營業做好了一切準備。
雖然那天後半段的氛圍很尋常,但Cloud感覺不到。他一整周都在強迫自己主動,強迫自己去邁出每一步,但他的步伐越來越慢。他堅持讓自己的舉動顯得冷靜自然,努力地團結他的家人,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,肩上的擔子只變得越來越重。Denzel的沉默寡言,Marlene的噩夢,Tifa的失憶——他對此都無能為力。沒有緩解,沒有放鬆。Tifa在盡她所能地幫助孩子們:安慰Marlene,找Denzel談心,雖然談話時間也許很短——但情勢仍不容樂觀。
撐過今天就好。他反覆告訴自己,大家都還在,這是你的家,既然你還活著,就不能讓它坍塌。可他總是無法抑制地自我懷疑和恐懼,害怕他們不能渡過眼前的難關;害怕Tifa不能記起他或是記起痛苦的事;害怕她懷疑過去嫁給他的決定。這些都是在他內心深處作祟的令人惱火的聲音。他想丟開它們,又感到灰心喪氣,因為這些念頭都是他一度擊敗過的敵人,然而現在它們又捲土重來了。他盡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未來,如果他真的讓往事都湧上心頭,那他就會被徹底吞噬。
夜晚對他來說尤其艱難。以前的數月中,夜晚是Cloud在孩子們入睡以後能與Tifa單獨相處的時間,也是他期待的時間。即使在工作途中,他也會盡量早點回家。但現在,隨著夜幕降臨,孩子們入睡了,他卻茫然無措。甚至睡眠也不能緩和他的心緒,因為睡在客房就好像另一把插在他胸口的利刃。昨夜,至少他是過於疲勞,直接睡著了,可那一整晚的熟睡就意味著今晚他將會毫無睡意,而且他也無事可做: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,芬里爾也狀態良好。現在只有他和Tifa在吧檯旁坐著。
他討厭這樣。他甚至開始厭煩和Tifa舒適地聊天、一起做事的時候。她仍然……缺了些什麼。曾經的那個她消失了。如此接近,卻又如此遙遠。一旦他陷入焦躁煩悶中,他都會提醒自己,他也曾處於相同的情況中。那段時間,他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否是真實的。當他神志不清,身中劇毒,深陷於混亂的泥潭時,是Tifa支撐著他一路走過。那時,她堅信他就是她瞭解的Cloud,她陪著他潛進他的意識深處,幫他拾起支離破碎的記憶,再一片片地拼湊到一起。她是怎麼做到的?她怎能有如此驚人的耐心和毅力?
因為那時她愛我。
現在他對那時的她的處境感同身受——確實很困難,不論他怎麼想,這對雙方都很困難。
「我要去休息了。明天會很忙,對吧?」Tifa從吧凳上滑下。
「嗯。」Cloud闔上眼,暗地裡嘆了口氣。如果騎芬里爾出去轉一圈,也許會感覺好點,頭腦清醒一點。他倒是很久沒有這樣在工作之餘外出兜風了。這或許對他有好處。
他正想著,睜眼卻看見Tifa仍站在他身旁。她的手握成拳,緊了又鬆,顯出她的緊張、沮喪或者惱火。他的目光移向她的臉,她的神色猶豫不定。
「Cloud?」
他抬眼看著她。
「嗯……如果你想……我是說,你不——那個——」Tifa明顯有些慌亂。他盯著她,看見這樣的Tifa真令人驚訝——為對他說什麼而感到難為情、期期艾艾。他只想握住她的手,告訴她只管說出來,可他知道那樣做只會讓她感到更糟。
「你不用睡客房,」她一口氣說道,「如果你想的話,我們可以睡一張床。」她歎口氣,揉了揉額頭。但當她再次開口時,語氣冷靜了不少,也不那麼緊張了,「我知道這不容易,抱歉,我在努力。」
當然,她一直都在努力。曾經的她也是這樣。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,那睡在她身旁是否比睡在客房會更難過呢?可他們有好幾年都是在彼此身側入睡的:在阻止隕石撞擊的途中;在山洞、森林、甚至在監獄中,還有在髒亂的酒吧地板上。在她身旁入睡應該很容易,不是嗎?總而言之,既然是她主動提出的,他又怎能拒絕?這說明即使心存顧慮,她也願意在他身側躺下,和他一起分享一個房間。
他不喜歡睡在客房,他的確想在他身邊……可他想要的是她,不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如履薄冰的謹慎。
他直視著她,說:「謝謝。」
Tifa點點頭,她緊握的拳慢慢放鬆下來,「嗯,那我去睡了。」她轉身離開。他聽見她的腳步聲往樓上走去。
Cloud深吸口氣,活動一下雙肩,試圖緩解自己的緊張,卻意料之中地失敗了。現在,芬里爾似乎出局了——如果他離開,Tifa或許就會認為她做錯了什麼。因此,即使並不睏,他還是上了樓,在客房裡拿上他的枕頭,將它放在Tifa的枕頭旁邊。她正在浴室裡刷牙。
Cloud躺在屬於他的一邊伸展四肢的時候,Tifa悄悄走了進來。她穿著背心和睡褲,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,然後走到床邊,拉起被子。他非常小心地只和她的眼神保持接觸,而不去看她的身體曲線將衣服撐起的地方,這真的太難了。
在沉悶的氣氛中,兩人就這麼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。過了好幾分鐘,Tifa緩緩地長長呼出口氣。Cloud從眼角餘光看見她向外側轉過去臉。不久,她的呼吸慢慢深沉下去,他知道她已經睡著了。
他完全清醒著,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。Tifa就在他身側,但那條窄窄的空間似乎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