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ud在第七天堂臨近打烊的時間回來了。他一關掉芬里爾的引擎就聽見了從酒吧裡傳出的喧嘩聲,顯然吧裡有了麻煩。他拔劍在手,然後推開酒吧大門走了進去。
他剛邁進去,就看到Tifa狠狠一拳砸在一個足有她兩倍壯的男人的臉上,這一拳「砰」地一聲將他打得後仰,撞在牆上。牆上掛著的一張相片晃了晃,歪在一旁。
地上早已躺下了兩個男人。其中一人昏迷不醒,另一個被三個酒吧的熟客左右按住了,他破口大罵著——這正是Cloud在外面聽到的聲音。不用說,Marlene和Denzel肯定被吵醒了,但孩子們知道吧裡發生打鬥的時候最好不要下樓,因此他們沒有露面。
Cloud的劍鋒頂在那個正髒話連篇的男人的鼻尖上,嚇得他馬上閉了嘴。Cloud的眼中怒火燃燒,寒聲說:「現在,滾出去。永遠不要再回來。」
男人聽懂了Cloud話中的威脅。三個熟客一邊說著「別擔心,Tifa。我們會幫你教訓他們的!」,一邊「護送」著那個男人出去了,另外兩個不省人事的鬧事者也跟著被丟了出去。他們向Cloud點點頭,Cloud也點頭示意。
酒吧很快便打烊了。Tifa給大門上鎖,Cloud則上樓去察看孩子們的情況,Denzel和Marlene正大睜著眼,驚恐地站在樓梯頂端。他安慰著兩個孩子,送他們上了床,然後返回樓下。
地上到處都是碎玻璃和潑灑的酒液。Tifa忙著清掃玻璃,直到現在,Cloud才有時間好好地看看她,他馬上發現了Tifa的右頰上有一道細細的傷口。他大步地走到她身邊,輕抬起Tifa的下巴以便更好地檢視那道傷口:「你流血了。」
「有嗎?」
Cloud從她手中拿過掃帚,指著一張吧凳說:「坐著。」他去廚房拿了個急救包出來打開,用棉籤蘸了點酒精,小心地給傷口消毒,然後撒了些藥粉上去,最後用OK繃貼好。Tifa安靜地坐著,Cloud的眼中滿是不悅,但手上的動作很溫柔。
「他們沒有打到我,」Tifa說,「我肯定是被砸碎的杯子迸裂出的玻璃片劃到了。」
Cloud剛貼好創可貼,她就滑下凳子,拿過一塊抹布開始擦拭地板上的酒漬,但他攔下她,從她手中搶過了抹布。
「Tifa,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只是些不守規矩的客人,」Tifa說,「肯定是從外地來的,我不認識他們。」她想從Cloud那拿回抹布,但他在她抅到抹布前就把它移遠了。
Tifa雙手叉腰,看上去有些生氣:「可以讓我打掃我的酒吧嗎?」
「他們怎麼會打起來?你不讓人在吧裡喝醉的。」
「哦,他們沒醉。開始的時候也沒有打起來,但後來他們開始動手動腳的……」
「對你?」
「這重要嗎?」Tifa問。
「重要。」
「好吧,對我。我的一些老顧客過來阻攔,然後就打了起來。」Tifa快步過去,一把從Cloud手裡搶過抹布,半跪著仔細地擦去地板上大大小小的酒漬,「別擔心了,Cloud。我可以解決。」
Cloud站在她身後默默地凝視了她一會兒,然後拿過另一塊抹布開始幫忙:「如果他們再來——」
「我可以解決。」Tifa打斷他,語氣比平時要重得多。她嘆了口氣,站起身來,握緊手中濕漉漉的抹布。
「對不起,我只是——」
Tifa緊繃著臉,搖搖頭:「沒事。」她拿起掃帚和裝滿了碎玻璃的掃斗朝廚房走去。
「沒事」。Tifa想避免爭執時最喜歡用的字眼。當她害怕著將Cloud逼遠,害怕著將他嚇走,抑或是無法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感受時,她就會這樣說。
Cloud皺眉,跟了上去。他把兩塊抹布丟進盥洗池,看著Tifa把玻璃塊倒進垃圾簍。
「Tifa。」
Tifa搖頭:「不要——」
「我很擔心,」Cloud徑直說道,「你在煩心什麼?」
Tifa沉默地站著。
Cloud抱著胳膊等著。
Tifa猶豫了片刻,終於開口:「你不能一直都護著我,」她搖著頭,「別這樣,我不想讓你一直保護我,Cloud……」她咬著唇,閉了下眼,然後看向Cloud,「我從不為我們這些年來許下的諾言而後悔,它們對我的意義,比你瞭解的還多。你已經保護了我一次又一次。」
這次輪到Cloud搖頭了,他有好多次都沒有信守自己的諾言,有好多次他都讓Tifa孤單一人;有好多次他覺得自己正盡力保護她,但事實上,他只把情況弄得更糟;事實上,似乎反而是Tifa常常拯救他。過了這麼多年,他已經逐漸意識到她不再需要他的保護——總之,不需要他總是展開羽翼把她包住。Tifa有能力照顧好她自己。
Tifa向他走近一步:「你已經做到了,做得比你知道的還多。我需要你,我想要你,但我不要你一直都護著我。」她雙臂抱在胸前,姿勢和Cloud一模一樣,「你以為我不懂嗎?我知道你在害怕,我知道你害怕傷害到我。我知道為什麼……但是Cloud,我可以自己處理。」
Cloud條件反射般地後退了一步:「你不懂。」
「你也不懂。」Tifa回擊道,「而且我不管。我不在乎,Cloud,我想和你在一起,我不想我們之間有什麼隔閡,我想和你一起過完下半輩子。我可以等,我等得起。但你不能總是護著我,你得讓我處理問題——你要讓我自己決定,什麼事是我可以解決的,什麼是我不能解決的。」
「你還會回來嗎?」Cloud一行人離開Tifa的病房時,Denzel問道。
「嗯。」Cloud在半小時後得去醫院的太平間辨認遇難的孩子們,在到那兒之前,他盡量不去想這件事情,「你想留下來看看Aria?」
Denzel靜靜地點點頭。
「去吧。我等下再來接你,拿著。」Cloud一隻手抱著Marlene,掏出一把錢幣塞進Denzel手中,「這是午飯錢。」
Denzel握緊金幣,小心地把錢放進口袋:「謝謝,Cloud。」他轉身走遠了,Cloud則和Marlene一起去搭電梯。
Cloud走出醫院時,Marlene已經睡著了。外面天寒地凍,地上散佈著幾塊髒兮兮的雪。Cloud急趕緊地把Marlene放到車上。在第七天堂的時候,他想讓孩子們把暖和的外套穿上,但Marlene幾乎要哭出來,說穿著太緊了。Denzel努力地想把礙事的吊帶塞進衣服,但沒有成功,所以在來醫院的路上,Cloud只好在座位上鋪了條厚毯子給兩個孩子蓋上。
Cloud給Marlene繫上安全帶的時候,小女孩睡得太熟,基本沒什麼反應。他把厚厚的毛毯直掖到她的下巴,然後發動了車。
到家後,Cloud將Marlene抱出車。Marlene嘟噥著什麼,轉過頭,臉貼在Cloud的胸口嗚咽著。Cloud看著她,皺起了眉頭。Marlene在夜裡是不是常做噩夢?昨晚他基本都是在醫院裡過的,到現在也沒機會問問Barret。Denzel是不是也一樣呢?他比Marlene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,Marlene做惡夢時常常會尖叫著驚醒,但Denzel總是不想讓人操心。
如果是Tifa的話她一定知道。她對這種事有著超常的第六感。Denzel在做噩夢後下樓找水喝的時候,Tifa就一定會醒過來。在許多事情上,Denzel更喜歡和Cloud談,但對於孩子,Tifa有著Cloud所沒有的直覺。
Cloud把Marlene放上床留給Barret照看,然後回到了醫院。想到應該還要接Denzel一起回家,他選擇了家用車,而不是芬里爾。
他來到停屍房的時候,站在外面的醫生向他嚴肅地點點頭,遞給他一個面罩和一瓶用於抹在鼻下的藥劑。「這是用來阻隔味道的。」她說,好像Cloud不明白似的。她的行為只讓他更加不安了。
「準備好了嗎?我們已經辨認出了大部分人——孤兒院的創立人對他們很熟。」
準備好了嗎?Cloud覺得自己從來就未曾準備好過做這種事——去檢視遇難的孩子們的屍體。當他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差點也躺在這裡的時候,他就萬分後怕。
走完整個停屍間只用了十分鐘,但Cloud知道這十分鐘將成為他永生難忘的時刻,會像夢魘一樣在他腦海中遊蕩。有些孩子的臉被損壞得幾乎無法辨別,但醫生同時也給他看了身體,希望他能借由衣服辨認出來。
Cloud認出了兩個孩子。其中一個是靠臉看出來的,另一個的臉爛得不成人形,但Cloud看見了她脖子上的項鏈,那一瞬間他好像被迎面潑上了一桶冰水——才不到一個月前,Marlene把這條項鏈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她最好的朋友之一。
Cloud離開停屍間回到八樓的時候,整個人都幾乎麻木了。他想去接Denzel離開,但他發現自己在Tifa病房的門前停住了腳步。他突然被想見到她的渴望淹沒了,即使他才和她分開不到一會兒。或許看一眼活生生的她,可以幫他驅散心頭不停閃過的太平間裡的恐怖場景,讓他能有片刻的平靜——即使是一會兒也好。
Cloud走進病房,看見Tifa正坐在窗口,遙望著外面的城市。她的頭髮是濕的,身上也穿著他從家裡帶給她的衣服,顯然已經洗過澡了。Tifa轉過頭來望著他,他的心跳開始加速——換下了病號服的她更像他熟悉的那個人了。
「Cloud。」她朝他微微笑了下,但這個笑容小心翼翼、顯得戒心十足。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。她把一束濕發攏到耳後,頓了下,說:「呃,Marlene還好嗎?」
「嗯,她回家了。」既然來了,為什麼自己居然開不了口呢?Cloud想。Tifa看上去尷尬極了,更糟的是,Tifa正極力掩飾著她的尷尬——他意識到,至少,自己仍然可以讀懂她的表情。然而,這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,相反,他只感到更難受了。
Tifa轉頭看向窗外:「你想坐的話就坐吧。」她對身邊的一張椅子示意,「除非你現在就要回家。」
Cloud搖了搖頭:「Denzel在探望他的朋友,Aria。我想再給他些時間。」他有點緊張地挨著Tifa坐下。鼻翼中傳來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——他熟悉的味道。他的心驀然緊縮了一下。
「他倆肯定失去了許多朋友吧。」Tifa輕聲說。
Cloud沉默片刻,開口說:「Denzel的兩個好友挺過來了。Aria這周要住院,她的兩條腿斷了——其中一條傷得很重,必須要動手術。」因為Aria住在孤兒院裡,所以只有那座孤兒院的管理員才能給她辦住院手續,但她現在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。「Izzi,你也救了他,但是……」Marlene好友支離破碎的屍體從他眼前閃過,他的心情突然變得異常沉重,他挪開了一直都注視著Tifa的眼神。
「但是什麼?」Tifa輕輕地問。
Cloud看向她,她的神情已從不安化為了關切。
「我去了太平間。」
Tifa睜大了眼:「噢……」她倒抽口氣,「噢,對不起。」
「Marlene的朋友,Kiri在裡面。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向——」Cloud把話嚥了回去,搖頭。Marlene並不關心這場橫禍的起因,她只是一直在問他關於她朋友們的情況。在Marlene剛醒的那段時間裡,Denzel已經把整個醫院找了個遍,想知道他的哪些朋友倖存了下來,然後他找到了重傷但還活著的Aria,同時也找到了那些不如Aria幸運的孩子們……
「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?」Tifa輕聲問。
對於這個問題Cloud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回答。他明白Tifa不久就得重新回到她原本平靜現在卻被災難打亂了的生活中,他不知道她會怎樣應對它。她還會是他熟悉的那個Tifa嗎?那個珍惜一切,向每個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,同時又盡力忽略著自己需求的Tifa?她會願意和他、和孩子們一起共同渡過眼前的難關嗎?
——她還能再次愛他嗎?
Cloud立刻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,他不願現在去想這個問題。
「Cloud?」Tifa正擔心地看著他,「我會——我會幫Denzel和Marlene的,我……我不知道怎麼做最合適,但你可以幫我,對嗎?」
Cloud馬上點頭:「嗯。」
Tifa凝視了他好一會兒,然後看向窗外:「這對你來說也很困難吧。」
這不是個疑問句,Cloud只是長嘆了一口氣作為回答。
「我……我還有其他家人嗎?我的父母?姐妹?兄弟……?」Tifa問道。
「不。你是獨生女,你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。」
「噢。」Tifa轉過頭來看著他,抱著雙膝問道:「那你的家人呢?」
「也都過世了,我也是獨生子。」
「他們怎麼去世的?」
Cloud深吸了口氣:「說來話長。」
「你有時間嗎?」
Cloud點頭。雖然談論他和Tifa的過去不是他所期盼的事情,但如果這樣做可以幫到她,如果可以幫她恢復記憶,那他就願意這樣做。
「你知道Sephiroth嗎?」
Tifa的眼神出現了熟悉的神色:「他是個特種兵,一個非常強大的特種兵。」
「你只知道這些嗎?」
「嗯。我記得這一類的東西。特種兵,神羅公司,魔晄能源——這都是屬於我還存在的記憶中的一部分。」
「那WRO呢?」
「那是什麼?」
Cloud眉頭微皺:「或許你的私人經歷和WRO的聯繫太緊密了,所以把它一起忘掉了……」他停頓了下,整理思緒,想著從哪兒開始說起,「有天,Sephiroth和另一個特種兵去一個村莊檢查一個魔晄反應爐,然後……Sephiroth瘋了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就是說,他完全喪失了理智。他燒燬了村莊,幾乎殺了所有村裡的人。村裡有個女孩,她趕去阻止Sephiroth,也差點因此被殺,但她被救走了。後來她開始對抗神羅公司和Sephiroth。」慢慢地,他細細講述了一些關於她的生活的事:她是怎麼成為一名格鬥家的,她加入了一個秘密反抗組織「雪崩」,「雪崩」與神羅公司鬥爭。他一點一滴地告訴她隕石事件和之後的影響。不知為何,用第三人稱向她講述關於她的過往要容易些,或許這也更容易讓她消化。
Cloud講完隕石事件後,Tifa很安靜,她的眼神迷離。
「她肯定不是唯一的倖存者,」她輕聲說,「還有一個從那裡長大的男孩,然後她嫁給了他。」
Cloud直直地看向她。此刻,彷彿有某種東西在兩人之間閃過——某種理解的共鳴好像給彼此之間搭上了連接的橋樑。儘管它存在的時間很短暫,但這是自Tifa醒來後一直缺少的東西。
「他是一個傻孩子,」Cloud說,「他試圖加入特種兵,以為這樣他就能證明自己,就能保護她。」
「試圖加入?」
「他是個失敗者。」Cloud的眼神飄向窗外,「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是個失敗者,但女孩一直都不這樣想。兩人分開數年之後,那個男孩加入了『雪崩』,然後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近。當他失去自我的時候,她幫助他重新找回了自我。隕石之戰後,他們組建了一個家庭,假裝是一家人。」
「他們不是嗎?」
「過程中有很多障礙。那個男孩逃避了。」
「後來他一定重拾了初心,成功了吧。」Tifa插口說。
Cloud的目光回到她:「那個女孩和他談過許多次:雖然這很困難,雖然他們的家庭並不完美,但……他們有彼此在身邊。」
Tifa眼中似有淚光閃動,但她眨眼的時候,水光消失了:「聽起來,他們很幸運。」
「嗯。」
每天早上醒來時候,Tifa都會盡力回想上一天的記憶,確保自己還記得。然而,如果她遺忘了一部分,她又怎麼可能知道呢?不過Anglo醫生每天都會對她進行例行檢查,安撫她——她還記得新的記憶。他越來越堅定地認為Tifa沒有患上繼性失憶症。
醫生建議她用寫日記的方式記錄她生活中和回憶起的點滴,不管是多麼小的瑣事:如果Tifa建立起一條時間軸,並以此為線索,那麼她的那些記憶碎片或許就可以早日被組織起來。在Cloud的一次探望中,Tifa向他提起這件事。Cloud詢問她的意見,她表示肯定,問她在家時是否寫日記。
「你不怎麼寫日記。」他告訴她,「我會給你帶一本來。」下一次他來的時候,帶給了她一個樸素的黑色日記本,默默地送給了她。
除了Cloud外,Tifa又接待了另外幾名探望者。她和Barret見了面——一位裝有一隻機槍義肢的巨漢。Barret和她聊了聊兩個孩子。「Marlene現在感覺好多了,你準備好回家的時候我就該走了,Tifa。我覺得你的刺蝟頭需要你回家,還有Marlene——她也需要你。我覺得你得找時間單獨陪陪她。」
一個叫Shera的令人愉快的女人也來看望了Tifa,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她的丈夫,Cid。Tifa先是覺得Cid可能是自己見過的最能爆粗口的男人了,但仔細一想她又哭笑不得——現在她只能拿這幾天裡見過的寥寥數人來與Cid作比較。
一個有著黑色長髮、紅眼睛,身著高領紅披風的奇異男子也來醫院短暫的探望了她一會兒,那個男人相當安靜。Vincent離開後,Tifa開始意識到自己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——這個念頭在她看到四條腿的Red XIII後變的更加堅定了。
Yuffie來了兩次,但她的探望都很短暫,因為她一直忙於處理學校災後的各種事情。第一次,她帶著一個叫Shelke的小女孩。Shelke大概希望Tifa可以早日康復,因為她一直都在重複說「我希望你的記憶可以早點恢復」,對此,Yuffie只有翻白眼:「老天,Shelke,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像一個機器人?」Tifa隨後才發現Shelke並不是一個「真的」孩子,而是一個停留在孩童狀態的成年人,這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。
Yuffie第二次來的時候只呆了幾分鐘,隨後被一個電話叫走了。但她在出門的時候說:「我會再來看你的,Tifa。我還得來蹭飯呢——我知道你不記得了,但你出院的那天我一定會來的。別擔心啦,我來做飯,OK?」
Tifa收到了許多人們寄來的鮮花和祝福卡片,她的病房都快要變成一個花店了。Cloud和她坐在一起,幫她整理所有的卡片和名字時,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麼出名。當然,許多送禮物的人她都不認識,但Cloud把她現在認識的放在一邊,然後逐次說明其他的:這些人大多是第七天堂的常客。他說Elmyra是一位老朋友;Reeve是WRO的主管人;而對於一些花裡胡哨又俗氣十足的花和卡片,Cloud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解釋說,它們是來自塔克斯的。
Tifa開始厭倦了待在醫院裡,她試著在八樓裡到處四處走走,以免自己悶得發瘋。一天下午,她正在走廊裡散步的時候,Tifa聽見從一間敞著門的病房裡傳來孩子的隱約的哭泣聲。她皺起眉,看了看四周,附近沒有醫護人員。她只猶豫了一瞬,然後謹慎地跨過房門:「有人嗎?」
一個黑髮小女孩正靠著坐在病床上。她是那麼的小,坐在寬大的床上,好似汪洋中的一座孤島。她的雙腿從臀到腳尖都打著石膏繃帶被吊著,一個破舊的莫古利娃娃放在她的身邊。
女孩抽噎著擦拭自己的臉,但仍止不住哭泣。她眨了眨朦朧的淚眼,望向房門處:「Tifa?」
「嗯?」Tifa小心的問。
女孩又抹了下臉:「沒關係的。Denzel說你什麼都記不得了。」
Tifa馬上知道了她是誰:「你是Aria?」小女孩點頭,她走進房間,「你很痛嗎?」
更多的眼淚從女孩臉上滑落,「不,現在好多了。我——我只是想回家,可我知道如果我回去,就再也找不到許多和我一起生活的朋友了。」她抽噎了下,深吸了口氣,終於止住了淚水。
Tifa之前就對城裡去世的孩子的數目有大約的概念:他們都是死於戰爭、星痕,或是在其他的不幸中死去的。想到這些她的心就隱隱作痛。
「我會沒事的,」Aria說,「三天之後我就可以回家了。今天下午Denzel和Izzi也回來看我,他們會悄悄地帶給我一些達茉婭夫人店裡的糖果。」說到這裡,她皺起眉頭,「別告訴醫生,好嗎?他們不喜歡醫院裡有外來的食物。」
Tifa在唇邊豎起食指,比了個「噤聲」的手勢:「我誰都不會說的。在他們來之前,要我陪你一會兒嗎?」
Aria猶豫了下,答道:「謝謝你。」
Tifa陪她度過了一個小時。在這過程中,她得知了一些關於Denzel的趣事和他目前面臨的困擾。她懷疑Aria告訴她的是她自己以前就知道的事,這令她覺得很幽默。
Denzel和Izzi來到醫院,看見Tifa在Aria房間的時候,兩人都很驚奇。
「我去看了你的房間,但你不在。」Denzel對Tifa說。
「我們剛才在聊天哦。」Aria說,她對Tifa笑了笑。
「我該把時間留給你們了。」Tifa也對孩子們報以微笑。
就在她出門的時候,Izzi叫住了她:「Tifa?我——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,你救了我的命。你的失憶……我、我很抱歉。」
「那不怪你。」她柔聲說。
Izzi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,點了點頭,然後跑回了Aria的房間。
Tifa已經在醫院裡過了五天了——雖然開始兩天是在昏迷中度過的。這天Anglo醫生終於告知她,她可以出院了。這是個令人安心的好消息。她或許會步入未知,但她已準備好了去面對。醫院已經開始令她感到噁心了。
「我希望你兩週後回來做個複查,預約已經定好了。」Anglo醫生說。
第二天早上,Cloud帶著Denzel和Marlene來了醫院。Marlene比和Tifa初次見面的時候顯得有精神多了,她是自己走入進來的——雖然有Cloud在一邊小心地照應著。
「你看起來好了不少。」Tifa對Marlene說。
「嗯。我現在咳嗽和呼吸的時候疼得也不那麼厲害了,」Marlene回答,「還可以下床走走。」
Tifa在出院手續上簽字,Cloud和Denzel則把她的背包和花束放上車。護士交給Tifa一張時間表,囑咐她在兩週後回醫院複查。然後,她和她的家人一起走出了醫院大門。
外面很冷,尤其是她的腿,但她仍然停下來深吸了口氣:外面的空氣要比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道好多了。
「這裡經常下雪嗎?」Cloud幫Tifa拉開車門的時候,她問道。兩個孩子早已鑽進了車,壓扁了好幾束花。她小心地避免踩到車上的花叢,坐進座位。
「冬天裡偶爾下,」Cloud說,「這個月只下過一兩次雪,但這一週都很冷。」
第七天堂距醫院並不遠,但Tifa在車上時努力記憶著沿途的場景。Cloud在掛著招牌的酒吧前停下後,她慢慢打開車門環顧四周,兩個孩子從車裡爬了下來。
「這裡就是第七天堂啦,」Marlene拉著Tifa的手說,「很多很多人都到這兒來。他們有些是自己來,也有些人帶著家人來一起吃午餐或者晚飯。吧裡一般不會有爭端,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你會馬上把鬧事的壞蛋扔出去——而且他們也害怕Cloud的劍哦。」她體貼地加上一句。
「我……知道了。」
「現在要進去嗎?」
「嗯。」
帶著一直緊拉著她的手的Marlene,Tifa走入了酒吧大門,也走入了一個陳舊卻又嶄新的生活。